理想,说到底,无非是对某一种活法的主观的选择。客观的限制通常是强大于主观的努力的。只有极少数人的主观努力,最终突破了客观的限制,达到了理想的实现,这便使人对“主观努力”往往崇拜起来,以为只要进行了百折不挠的努力,客观的限制总有一天将被“突破”。其实不然。
所以我认为,有理想是一种正确的生活态度,放弃理想也是一种正确的生活态度。有时,后一种态度,作为一种活着的艺术,是更明智的。有理想有追求是一种积极主动的活法,不被某一种不切实际的理想或追求所折磨,调整选择的方位,更是积极主动的活法。
一种活法,只要是最适合自己的,便是最好的、最美的。
《我们究竟该过怎样的人生》
知乎上有一个提问,你是在哪一刻决定放弃理想,做个普通人的?
有一个答主说,放弃打CS走电子竞技路线的理想,回到老家考了公务员。
选择放弃,是因为知道自己家世一般,玩脱了并没有人兜底,自己反应一般,做不到上手一款游戏能在短时间内精通。于是他成了一名普通的公务员,忙里偷闲跳伞吃鸡。
听起来很伤感,他退而求其次选择的公务员,却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最后没能实现的理想。
年少的时候,我们慷慨激昂,想要改变世界,认为自己可以闪闪发光。后来融入社会,与时间为敌,和他人赛跑,才逐渐发现原来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。
就像北岛的那首诗,那时我们有梦,关于文学,关于爱情,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。如今我们深夜饮酒,杯子碰到一起,都是梦破碎的声音。
还记得徐复观先生曾在《中国艺术精神》里提出过这样一个观点:中国人的艺术,是以生活为最高目的的艺术,而不是为了艺术而生活。所以,无论我们如何努力,渴望达成某种成就或理想,最终都只导向一个结果——更好地生活。
于是,我们很难理解毛姆在《月亮与六便士》里以高更为原型塑造的主人公,为了追寻自己的艺术理想,放弃一切名誉与地位,抛妻弃子,委身于一个小岛上过野人般的生活。
对于中国人来说,对理想的追求始终是为了助力我们的生活,而不是将生活献祭给理想。
说到这里,我突然想起我朋友圈里的一个摄影师,最开始是因为转载我的文章而相识,后来聊过几次,女朋友生日的时候,我还帮他写过一些表白之类的台词,而且他承诺过要免费帮我拍一组写真。
有一次我突然跟他聊起构图,他才告诉我,他已经不拍照了。
当时听到这些话时的触动,不亚于我自己的理想被剥夺。先是惊讶,后是气愤,最后就只剩下了心疼,心疼这些怀揣梦想但又如此轻易放弃的人。
他说,当初的三个小伙伴也都转行了,他放弃是因为觉得自己技术不够精湛,行业竞争又大,再加上那句“兴趣不能当饭吃”的蛊惑,然后就进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公司,做起了普普通通的小职员。
对于这种选择,我想起水木丁在《我们心中的怕和爱》中写过的一段话:
“人,是应该面对现实的,这观点本身并没有错。但是问题在于,你对你所认为的“现实”两个字,到底有多大把握。这个世界上,太多人因为过于理想主义,而最后脱离现实,一事无成。”
确实,有理想是好的,但你要认清你自己。
也因此,梁晓声先生才会告诉我们,当理想与生活发生冲突时,“放弃理想也是一种正确的生活态度,有时,后一种态度,作为一种活着的艺术,是更明智的。”
不要总是喝什么心灵鸡汤,那些所谓的励志,其实都是骗人的东西,成功者把那些经历轻描淡写地说出来,你觉得心有戚戚,但是你在经历的时候,是身心的折磨,是难耐的痛苦,淌着泥泞走,也可能是走上一条不归路。
在最艰难的时刻,我们需要从一些人身上得到力量,他们如同一根根拐杖。尽管人生的泥沼,最终都要依靠自己走出来,但拐杖的意义,是你走出来的唯一理由。
那些曾经说好不要轻易随波逐流,为凡俗所累的人,在你不经意间早已离开,只剩下你,在看不到尽头的路上风餐露宿。
人生有些痛苦,不是背负得太沉重,而是走得太孤单,不是走不到尽头,而是看不到人影。
活在不确定的未知里,是可悲的,跟现实死磕的人,是孤独的。
故事的大纲写着要坚持梦想,可坚持的路上,只有你一个人,走得跌跌撞撞。
哲学家陈嘉映先生在《何为良好生活》里有这样的观察:“要自我实现,得有个自我,如果我年复一年奋斗,最后把自我丢失了,那不算自我实现。但反过来,成天自我自我,把个自我想象成一只肥皂泡,五彩斑斓,圆润完整,也不是自我实现。一个人所做的事情使他充盈,支持他站立,面包师傅把面包烤得香喷喷的,医生把病人治好,自我由之实现。”
我们追寻理想与自我实现,其实最重要也最难的便是先找到那个适合自我的理想。有些人在相对容易的情况下,将理想与生活达成统一,可是大多数情况下,我们并不知道哪种理想才是适合自己的。
那么就像加缪在《鼠疫》中告诉我们的:“与鼠疫斗争的唯一方式只能是诚实。”
“我不知道诚实在一般意义上是什么,但就我的情况而言,我知道那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。”
这不止是与鼠疫斗争的唯一方式,也是我们在任何境遇下,良好生活的前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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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单的生活,比诗歌更为浪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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